通常,人們以為模特就應該像“維密天使”一樣︰擁有人間最美妙的肉體,穿著足夠創新的內衣,微笑著踏上T台。
如果上不了維密T台,那至少應該是這樣的︰精致妝容,加上先鋒的服裝設計,給人以冷艷之美。
實際上,大多數模特不是從事T台走秀的,而是從事日常的廣告拍攝,並沒有那麼光鮮,並且很辛苦。
模特行業有一句很心酸的話“模特的腳是最丑的”,當然,足模除外。長期穿高跟鞋,起初是磨腳、起泡、潰爛,到最後長出繭子就不再怕磨了。
候場時,可能是這樣的狼狽場景。
要是談到美女模特,還不得不提起她們的標簽︰工作簡單、被包養、生活奢侈。
由于以前從事過娛樂行業,我結識了不少美女模特,在我的觀察中,她們並不是這樣的。
相反,她們並未出賣身體,過著精打細算的生活,並且工作非常繁復、忙碌。
我熟識的幾位美女模特,她們的故事完全打破了那三種偏見。
當年,Doris從女團歌手轉行模特以後,參演過網劇、電影。第二部電影的第一場戲,有一個從天摔到地上的鏡頭。
導演的要求很高,摔得太靠外、太靠里、不夠美觀……都得重來。這個鏡頭反復拍了50遍。一天下來,Doris的臀部和腳上全是淤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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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天就遇到這麼大的挑戰,往後或許還有更多更大的困難需要克服。如果第一天就痛哭流涕,那往後該怎麼發泄呢?所以Doris當天忍住了,沒敢哭。
倒是大長腿煒煒,剛入行就哭得一塌糊涂。那時她經驗不足,把兩個廣告的拍攝安排在同一時間。
“這邊馬上定妝,而那邊想把我弄走。”雙方撕扯著煒煒,她在工作人員面前哭了起來。
這是新人必須踩的坑,雙方都知道煒煒是新人,只好各退一步,協調好時間。
煒煒終于明白,想要在這座城市活下去是得多接廣告,可必須有所取舍,貪心或者不夠謹慎,可能會被淘汰。這個道理適用于所有人、所有行業。
不管是參演電影還是拍攝平面廣告,模特們都要連續工作很長時間,熬夜是常有的事。而這些工作環境並不像我們在屏幕前看到的那麼美好。
魏志杰曾在上海影視樂園拍戲,吃飯時沒有桌子,她和劇組人員一起蹲在路邊或者坐在台階上吃盒飯。路過的游人會拿出手機拍她。
起初魏志杰很不習慣,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里的大猩猩,躲到角落里背對著別人。後來,她意識到自己“臉皮厚了,心胸開闊了,能夠包容和接受的事物也越來越多了”。
蹲在地上吃盒飯的魏志杰,穿著破破爛爛的戲服,臉上丑角的妝容還未洗去,有幾分《新喜劇之王》女主如夢的樣子。
由于經常長時間在片場候場,久坐以及久站對魏志杰的頸椎、腰椎造成了損傷,經常忍著劇痛上鏡。
Lily有一段時間工作很忙,經常工作到很晚才回家,終于出了意外。她精神有些恍惚,一不小心摔倒在地,磕掉了幾顆牙齒,險些葬送自己的職業生涯。
而Doris也曾經差點沒法繼續當模特。她的臉因為片場的煙餅而過敏、破相,她生怕嚇到室友,搬出去自己住,沒法接活兒,也不敢告訴父母。
夜間,舉目無人,Doris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,“要知道,對于一個模特而言,臉爛了就等于什麼都沒有了”。上海真大,大到一個女孩的悲傷情緒那麼濃郁,也沒人能感受到。
不僅僅是模特,甚至可以說每個女孩兒都曾有過這樣的夜晚。工作壓力大、父母要求高、一份破碎的感情或者心里很孤獨,她們躲在一個小房間里,拼命哭泣,或者捂著被子默默流淚。
坊間關于模特被導演、富人包養的傳聞絕不鮮見,有各種各樣的價目表流傳于世,在傳聞中,美女模特可以被人包養,有房有車,甚至有“轉正機會”。
每天奔走在大城市里的女孩甚至男孩,都得學會欺騙父母說自己過得很好,也必須學會抗拒那些可能把你引向深淵的交易。
曾經就有人跟Doris提出過交易,她毅然拒絕,交換而來的成功不是她想要的。
努力練習演唱和舞蹈的艱難日子,Doris還記憶猶新,盡管那場女團出道比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。
那時,Doris只身來到上海,從幾千名練習生中突圍,最終和四名練習生結成一個組合出道,那時的她並沒有想到楊超越會成為紅遍全國的國民錦鯉。
娛樂圈女團的生命很短,能紅與否,一兩年可見分曉。Doris的組合卡殼了,而她當時已經23歲,對于女團成員來說,年齡不算小了。
組合的其余四人找準自己的方向各自散去,Doris則成為一名平面模特。以往她在聚光燈下唱歌跳舞,現在她更多的是在相機前展示服裝或者商品,依舊保持著美麗的樣子。
有一次Doris去面試平面廣告模特,對方有人一見面就突然提出,要給Doris錢,條件是Doris當他女朋友。
Doris覺察到這場面試可能是一個圈套,找借口離開現場,之後通過微博和朋友圈曝光此人,告誡同行要警惕他。
見面就開價,是對一個模特最猥瑣的“蕩婦羞辱”。
Lily 也曾遭遇過這種羞辱。越南女孩Lily的難處並非接不到單子、身體不適,即便一天工作18小時她也能扛下來,但身處異國他鄉的孤獨感卻時常困擾著她。
有幾名導演陸續意圖趁虛而入,對Lily說︰“一個人在上海累不累?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幫幫你,只要你……”
“我並不缺錢,我有家人的支持。”Lily拒絕了這個委婉的包養請求。事實上,至今她還對家人說自己在當醫生。
“那你想紅嗎?”又有導演問Lily。
對于Lily來說,能紅與否是無所謂的,當模特對于她而言只是一個愛好,能養活自己的愛好。
確實有少數職業模特或者野模,走捷徑並且快速得到更好的生活,變紅。可Lily不這麼想,她堅持靠自己。
按理說,Lily讀了五年藥學,畢業後去當一名藥師是最合理的選擇。但她瞞著醫生父親、職員母親,從越南老家來到上海當模特,至今還未公布真相。
在上海這座摩登都市求生存,Lily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,她認為,為了錢和名氣而出賣自己,絕大多數女孩是不會願意的。
Doris也同意Lily的說法,表示自己身邊這種交易比較少見,並不是所有的模特獲得某個角色都得付出點什麼。
2018年,以80後、90後為主力的中國消費者,買下了全世界三分之一的奢侈品。
可是這些青年人收入似乎並不高,那麼他們的錢從哪里來的呢?
香港匯豐銀行早先公布過一組數據︰中國90後人均負債比高達1850%,人均負債約為12萬元。
這組數據有些爭議,但也可說明,確實有些青年人在借貸購買奢侈品。
看到青年人負債率奇高的報道,這四名模特都很驚訝,她們似乎是這場“偽精致狂歡”的局外人。
進入模特行業幾年來,煒煒沒有負債,也從來不會追求高價的奢侈品。
拿口紅來說,煒煒的朋友可能人均擁有同一個色號、不同款式的數十支口紅,而煒煒自己來來回回都只是用著那幾支。
網上也有大量關于“女孩應該擁有多少支口紅”的探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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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遇上一只很想買的包包,比如說這只包包價錢是五千元,可我手里只有一萬元錢……那我首先得保證房租交得上,吃得起飯,才會去考慮能否承受得起。我更願意退而求其次,買一千元錢的。”煒煒說。
Doris可能對煒煒這番道理的領悟稍晚一些。Doris入行早,在臉頰過敏之前,模特生涯還算平平順順,花錢大手大腳的,看到心儀的包包、化妝品,再貴也會出手。
這種無節制的消費方式會使Doris漸漸遠離生活,迷失在一種自己制造的“偽精致”中。不少青年人也一樣,表面穿戴著名牌、用著奢侈品,身上卻背著不少負債。
終于,突然遇到危機,Doris在養病期間反省,心態有了很大改變。
周圍一些朋友後來得知Doris的遭遇,開始鼓勵她。她借來很多錢,振作起來,看病吃藥、買菜做飯、運動健身。
Doris從谷底慢慢向上爬,四五個月後,臉終于恢復了原來的樣子。她開始大幅降低自己的消費,並且注重養生,只吃自己做的水煮食品。
這四名女孩通過自己的努力,成為“精英女孩”以後,月收入在3萬-5萬不等,她們會選擇性買一些大品牌的商品,同時也過著樸質的生活。
而在大城市里生活,更多的年輕人把“好好愛自己”曲解成一種“偽精致”︰花重金購買最新款的時尚單品來展現自己的生活品質以及品味,哪怕是動用網絡借貸工具呢……
而在我看來,“好好愛自己”應該是給自己做一頓實實在在的家常飯菜。生活不是躺在一堆奢侈品中做夢,而是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尋找意義。
魏志杰平常就會給自己做飯,所以她常常和朋友拼單購買廚房用具或者食材。
除此之外,她還拼過一款按摩枕,用以緩解自己的頸椎疼痛。親戚朋友也托魏志杰幫忙拼單,陸陸續續有十幾個。奇妙的是,通過這個簡單的幫忙,她重新和老家的同事、朋友聯系在了一起。
以前,魏志杰很著急,在繁華的上海奔走,接單、拍廣告、掙錢,迫切想成就一些事情,現在她想停下來,找回簡單生活的觸感。
Doris則在拼多多購買了很多名牌產品,比如戴森吹風機、海藍之謎、SK2前男友面膜,她說︰“都是正品,均價比其他平台便宜幾百元錢。”
Lily喜歡自己“種水果”,她覺得這種等待果樹開花結果的方式很有生活原本的感覺。
作為模特,將拼多多作為標配購物工具,這些女孩並未覺得有任何沖突,反而覺得是種時尚,因為是她們自己的選擇,是洗盡鉛華的生活本色。
和她們一樣,很多的年輕人並沒有把及時行樂作為消費觀。工資不多,資產沒有,他們都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省錢邏輯。
據媒體報道,拼團購已經成為年輕人的首選購物方式,“拼單”再也不是印象中的大爺大媽,而是越來越年輕化,並向一二線城市聚集。
Lily是這四人中最會省錢的,每個月賺到的錢,會被她分成兩份,一份用來生活,一份存在銀行備著以後照顧父母。
每個月的花費控制在一定限度以下,是Lily對自己的硬性要求。這些錢,包括了購物、健身、旅行、房租、生活費。
生活要求很低的Lily,認為一個女人的自信、能力不需要靠名牌來彰顯。
那麼,青年人真的需要那麼多“讓我看起來很精致”的物件嗎?不一定。
正如Lily所說,“知道我們掙錢多辛苦,你就會明白,為什麼我不買那些沒用的名牌包包”。
現今,在一二線城市漂流的每一個青年人都很辛苦,其實不必那麼向往“昂貴的精致”,也不必介意精打細算的平凡生活。
那些令人肉疼的消費,不應該是精致生活的門檻。
馬路有話說︰
你很美,不需要陪襯也很美。